星空体育手机app下载今年两会以来,「新质生产力」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。同时,「天下谁人不‘新质’」的现象也越来越普遍,像酒类、景区、地产等等领域也加入了新质生产力行列。
「不能把什么想法、什么举措都披上新质生产力的外衣,甚至不顾实际条件,硬往新质生产力上面靠……对新质生产力的泛化和滥用,不仅容易迷失发展方向,更会错失发展机遇。」央媒不得不连续发声,纠正这股「风潮」。
▼ 图注: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,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、生产力发展路径,具有高科技、高效能、高质量特征
在2024《政府工作报告》政府工作任务中,已明确指出新质生产力发展方向——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,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。
充分发挥创新主导作用,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,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……鼓励地方立足实际,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……加强标准引领和质量支撑,打造更多有国际影响力的「中国制造」品牌。
也就是说,创新为引领,制造为载体,「中国制造」为导向的领域,才是今后几年新质生产力重点突破的区域。
▼ 图注:灯塔工厂作为全球先进制造业的标杆,2022年全球共有132家,其中50家位于中国,代表着中国制造的硬实力
制造业是中国经济的基石,但近些年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,「产业链外迁」「技术脱钩」「中国制造优势不再」等声音不断。那么,是不是说,这些不利因素已经严重影响到「中国制造」优势,竞争优势已丧失,才需要发展新质生产力呢?
以最受关注的中美贸易为例。一方面,美国采取系列旨在与中国经济脱钩的措施,如友岸外包、近岸外包以及生产回流等,使中国在美国贸易伙伴中的排名,从首位下滑至第四,落后于欧盟、加拿大和墨西哥(根据2022年数据)。
另一方面,中国与欧盟、加拿大、墨西哥、越南等国家间的进出口份额却一直处于上升态势,2023年我国货物出口总额相较于2022年增长了0.6%。据海关最新统计,2024年一季度,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10.17万亿元,同比增长5%。
▼ 图注:2017年与2022年相比,美国主要贸易伙伴对中国的贸易进口量普遍上升
值得关注的是,诸多中国制造商如比亚迪、长安、长城、海尔、海信、TCL等已在越南、墨西哥等地设立了生产基地。截至2023年,中国企业赴墨西哥投资的数量接近3000家,同比涨幅高达48%。
这意味着,虽然美国对中国的直接贸易依赖有所降低,但中国企业通过在墨西哥、越南等地开展转口贸易、投资建厂,将产品间接输入美国市场,保证了在美国的市场份额。
▼ 图注:墨西哥曼萨尼约港40%以上的货物进口来自中国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实际上,中美之间的贸易网络被「拉长」了,而不是减少了,但中国企业面临着产业链延伸带来的成本压力,以及印度、越南、墨西哥等地较低的价格优势,这使得出口前景不确定性上升。
因此,通过科技创新驱动制造业从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转型,提升中国制造品牌的竞争力,成为了应对不确定性的关键途径。
中国制造业产值已连续多年位居世界首位,2022年拥有超过384万家制造企业(2023年新增166.1万家),工业增加值突破40万亿元,有力地支撑了经济稳定。
然而,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仅占总数的9.7%,这意味着数量庞大且规模较小的中小企业,构成了制造业的主体,也是转型升级的重点对象。
我国通过政策、资金等方面的扶持,推动中小企业向专精特新方向转型。至2023年7月,我国「小巨人」企业1.2万余家,专精特新中小企业超9.8万家,创新型中小企业达21.5万家,但大多数制造企业仍未找到自身的「特长」,仍只是产业链中的「螺丝钉」。
因此,我们看到无论是高质量发展,还是新质生产力,都是借助科技创新推动制造业,尽快发现或创造自身「特长」。这些「特长」,既包括某一类技术的突破,更包括切换产业链嵌入新协作网络,并有一批「墙里开花墙外香」的中国制造作出了成功示范。
被称为「非洲之王」的深圳传音手机,一度占据了非洲70%的功能机市场,以及40%的智能机市场,后又拓展到东南亚、南美等国际市场。
传音通过针对特定市场的微创新起家,比如研发适合黑人用户的面部识别和美颜技术,针对多运营商多SIM卡的区域,开发出了「一机四、五带」的手机等等。
在供应链管理上,传音不追求高精尖,选择与国内二线、三线成熟供应商合作,如摄像头供应商三赢兴电子、屏幕供应商华显光电、芯片供应商紫光展锐。至2023年,传音在全球智能手机重点市场厂商排名中位列第五,紧随OPPO之后。
▼ 图注:整合国内产业链优势,共同出海的传音手机,已发展出更为丰富的产品线(来源:传音官网)
中国品牌希音(SHEIN)在美国快时尚市场占据40%的份额,在全球54个国家的iOS购物应用中排名第一,估值高达660亿美元。
SHEIN通过数字化,让传统产业再次具有优势。通过大规模自动化订购系统(LATR)对点击率、销量等数据进行深入分析,再结合流行趋势、热销元素及消费者行为等信息,指导国内的服装制造集群,进行新产品的快速开发和柔性生产。
SHEIN能够实现在每年上架超过15万款新品(每款限量100-200件,从生产到配送仅需7天)的同时,无库存压力,造就「小单快返」的生产模式。使得SHEIN在2023年前三季度取得了超越ZARA和优衣库的业绩,营业收入达到240亿美元。
▼ 图注:SHEIN位于广州番禺的产业集群,让区域曾经的服装制造,再次成为优势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很多常被认为「低端」的制造业,已通过产业链的协同创新完成升级。例如,10年未涨价,被称为低端产业的「1元」打火机,全球70%产量的来自于我国,其中绝大多数又产自湖南邵阳市邵东县。
尽管面临产业向越南、印尼等东南亚国家转移的压力,邵阳打火机产业的出口额仍在不断提升,2022年出口额达到27亿元,增长33.8%,占全国打火机出口总值的52.9%。
用邵东市打火机协会会长吕省华的话解释:「邵东打火机电子产品集群、出气阀集群、三件套(引流芯、芯套和海绵)集群、包材集群等规模都很大,形成了完整的供应链,200余种零配件除塑料粒子和危险化工气体外,都能实现本土化配套,且配套企业都在方圆30分钟车程内。」
为了防止山寨破坏创新,邵东打火机协会设立了一个新品数据库,假如厂商的新设计与数据库重合,就会被打回去。还有价格监管会的建立,杜绝了产业集群里常见的低价倾销问题,避免价格内卷现象。
邵阳制造环节很多降本提效的创新,是由一线工人结合大量默会知识深度参与的结果,这种形式被称为「黑手创新」,也就是产业工人在车间里用油腻腻黑乎乎的双手,一寸一寸摸出来的创新。
邵阳盘根错节的供应链生态,使得核心部分很难外迁,东南亚国家更像一个产业链末端的组装基地。邵阳的创新,验证了那句「没有低端的产业,只有停滞的创新」。
综上所述,作为超大体量、超大规模、超全产业的大国,产业升级既需要高科技含量的硬科技创新,也需要在中低技术、协同机制、组织模式等方面进行创新。
只有全面深入理解创新与产业发展的内在联系,才能在现有产业基础上孕育出新质生产力,当然,对制造业创新理论层面的认知是必不可少的。
事实上,绝大多数创新并不是在一夜之间、轰轰烈烈出现的,特别是制造领域的创新,源自产业链中无数次悄然发生的微小创新。甚至可以说,单点突破的创新时代逐渐远去,系统性创新的时代正在来临。
以全球贸易中的集装箱为例,虽然其本身技术含量不高,早在20世纪初就被应用于铁路运输,但真正带来革命性变革的是「集装箱之父」麦克莱恩,围绕集装箱构建的一整套创新运营系统,涵盖了港口、货轮、起重设备、陆路运输工具,以及物流方式、产业布局等多个方面。
正是这样一个看似非高科技的创新,经历了数十年的迭代,极大地降低了全球货物运输成本,使之下降了90%以上,进而催生了全球分工体系的形成和世界贸易格局的剧变。
▼ 图注:看似不起眼的集装箱,经过系统性创新,改变了全球贸易格局(来源:图虫创意)
颠覆性技术理念的首创者,克莱顿·克里斯坦森教授,将制造业系统性创新分为3类:持续式创新、效率式创新,以及开辟式创新。
比如,苹果手机每一代产品间的变化并不大,通过新摄像头、新材质、新屏幕等这些微创新,就足以满足果粉对新型号的渴求,保持产品稳定的销量。再比如,希音所属的快时尚行业,通过高频次的新式单品创新,激发消费者的购买热情。
持续式创新,通常发生在成熟的制造产业链中,这类创新对促进内需繁荣至关重要。
效率式创新,是指围绕制造各个环节展开少花钱、多办事的创新,以提高产业链上各企业的利润。效率式创新通常会采用自动化、国际外包、数字化形式,制造相关的岗位不仅不会增加,还可能减少。
比如,国内有越来越多高度自动化的工厂,很多环节实现无人化,因对照明的要求大大降低,也被称为「黑灯工厂」。像联想位于合肥的联宝工厂,很多环节无人化,1个小时之内,能调度2000万件物料,每0.5秒就可以下线一台笔记本电脑,生产效率提高了45%。
▼ 图注:凭借创新、制造迅速崛起的合肥,位列2023年重点城市人口增量排名首位
以上两种创新,对已有产业的升级至关重要,但很难创造出新蓝海,而且两者对岗位需求数量是下行的,这对就业市场来说不是好消息。这时开辟式创新,对切换赛道,保增长、保就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。
开辟式创新即能够创造出新市场的创新,新市场意味着新赛道、新经济、新岗位。请注意,我们常说的颠覆式创新,并不等于开辟式创新,前者更多是对存量市场格局、模式的颠覆,而后者则是发掘出此前从未有过的新市场,形成新的产业链组合。
比如,电脑在20世纪中期开始服务于政府、企业,只不过他们是巨型的服务器,是IBM在1980年代将电脑变小,开辟出个人电脑市场。再比如电视媒体已有近百年历史,而奈飞则借助互联网开辟了流媒体市场。
也就是说,开辟式创新同样不强调单项技术有多牛,而是对市场0到1的创新,对新需求的创新,对已有技术的组合创新。
▼ 图注:随着亿航等无人驾驶类载人航空器的市场化,将开辟出我国低空经济的新市场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综上所述,持续式创新、效率式创新与开辟式创新,对于一个国家制造业的健康发展和经济繁荣具有同等的重要性。这三种创新模式相互补充,有助于城市间实现差异化发展,避免同质化竞争和内卷现象。
在了解了制造业系统性创新理论后,下文将探讨如何将系统性创新落实到城市层面。
首先,我们需要认识到制造业、创新与城市发展之间的密切联系。内生增长理论权威人物菲利普·阿吉翁在其著作《创造性破坏的力量》中证实,创新密度与生产率增速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性,即创新活跃的城市,经济增长速度更快。
随着科技与制造业日益向都市集中,一批新兴的科技制造都市崭露头角,如美国奥斯汀、荷兰埃因霍温、英国布里斯托尔以及我国深圳、合肥市等。
2020年,欧盟提出了成员国发展「生产型城市」的行动计划,主张在市区内增设更多的制造业空间,旨在增强城市创新能力。
制造业与创新回归城市已成为一种必然趋势,但这和前一直强调的制造业系统性有何关系呢?
霍金曾说:「21世纪是复杂性科学的世纪」。如今的创新+制造业的复杂性,早已不是集装箱到运输系统,服务器到PC的复杂性能比拟的。
实际上,复杂性原本是世界固有的属性,随着人类专业化分工不断深化,各领域精细化程度越来越高,导致人们对复杂性的感知逐渐被各自分工的视角所局限。
而城市正是因分工合作而聚集,因解决复杂而生长的集合体。当然这并不是说,城市把其他领域应对复杂的系统搬过来就行,而是要针对科技的复杂性、制造业的复杂性,量身定制创新系统。
接下来,本文将从创新系统的功能、要素、连接三个组成部分,展开说明城市应该如何搭建创新系统。
功能决定了系统的根本效能,它既要确定系统运行的方向,又要保障创新活动的顺利进行。功能可划分为硬件功能和软件功能。
创新系统的关键功能之一是构建「锚机构」(指带动创新的机构)。它可以是大学,如波士顿依托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,完成了从计算机到软件,再到生物医药的科技转型;
也可以是研究机构或组织,如奥斯汀因1980年代末期在此建立的半导体制造技术研发联盟Sematech,逐步成为美国芯片研发制造中心,赢得了「硅丘」的美誉;还可以是领军企业,荷兰埃因霍温正是因为飞利浦的成长发展,孕育出了阿斯麦、恩智浦等科技企业。
对于城市而言,拥有锚机构并不一定能保证实现重大创新突破,但没有则一定不行。城市势必采取一切必要手段,甚至是创造条件,发展出属于自己的锚机构。
围绕创新提供服务功能同样至关重要,服务不仅要对创新友好,更需精准到关键环节。
★ 设立专门的管理机构「技术城投资集团」(TCIO),负责科技集群的孵化,提供技术支持和帮助企业筹集资金。
★ 建立金融城融资平台,由科技城投资集团与金融城合作提供,针对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创新企业提供个性化融资方案。
★ 提供性价比高的创新空间,形成了由50家支持机构、60个加速器和100处共享办公空间构成的孵化服务网络。
★ 吸引全球创新人才,科技城与政府共同推出「人才标准界定工作」准则,如面向数字产业的技术签证Tier1,允许科技城为海外科技人才提供担保,使得他们无需雇主担保即可赴伦敦工作。
需要强调的是,全球化进程仍在持续,全球人才流动对创新发展意义重大。华为便是典型例证,采取「山不过来我过去」的积极策略,在全球布局研发中心。
如在俄罗斯设立算法研究中心、在法国巴黎建立美学研究中心、在日本横滨建立终端产品研究中心、在意大利米兰建设微波实验室等。截至2023年,华为在全球共设立了16个研究中心和28个联合创新中心。
反面案例是荷兰:近期,由于荷兰政府的反移民政策倾向,阿斯麦正考虑迁离荷兰,因其2.3万名员工中有约40%是非荷兰籍员工,国际人才通道的关闭将直接影响阿斯麦的运营。
对此,荷兰首相亲自领导成立了「贝多芬计划」特别工作组,探讨各种措施挽留阿斯麦。
城市的众多要素,都可作用于创新系统中,如创新企业、人才储备、实验室设施、产业基础、物流网络、专利数量等,这也会造成是要素决定创新的错觉。
然而,正如系统性思维大师德内拉·梅多斯所言「当我们看一个系统时,往往只会注意到系统的要素,实际上,要素往往最不重要,他们随时可被替换。」
这就好比,早年间困扰城市产业发展的「用工荒」问题,现已被「机器代人」解决;以往初创公司受限于硬件设施投入,现今被便捷低价的云计算服务替代;科技创业公司必备的编程、设计人才,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背景下,重要性也在逐渐减弱。
在众多创新要素中,有三大要素尤其关键且不可替代,城市应持续加强这三大要素的建设。
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在《创新区的崛起:美国创新的新地理》研究报告中强调——过去50年间,全球的创新集聚区正从远离市中心、通过公路相连的郊区迅速回流至都市中心(特别是老城区),如纽约的「硅巷」、伦敦的「硅环岛」以及洛杉矶的「硅滩」。
这一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新一代科技人才需求的转变,他们不再满足于单一的工作、居住环境,转而追求消费、社交、文化、娱乐等多种都市生活方式的交融。
这种多元化的都市生活不仅能提供丰富的休闲选择和便利性,还能在日常交流与活动中激发更多的创新灵感,并发现新需求。
如今,越来越多的城市把「宜居、宜业、宜游」作为城市发展的标准动作,越来越多的原本只有大城市才有的生活配套,早已下沉到县城(如星巴克咖啡)。城市生活想要在同质化的竞争中胜出,必须变得更有趣才行,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,城市的「玩商」(LQ)要高。
下面借助城市最为常见的城市更新、音乐节为例,看看这些生活场景如何更有趣。
城市更新:埃因霍温在飞利浦Strijp-S厂区改造,明确了打造年轻人聚集区的目标。
主要功能包括商业、创新工作室、教育、文化设施、极限运动等。这里还专门为乐队改造出一栋专属的孵化楼,不仅用于排练、录音,并定期举办年轻人喜闻乐见的音乐演出。
Strijp-S每年平均接待超过130万游客,频繁举办各类大型活动,使之成为城市人气焦点。吸引了飞利浦、博世、吉布森、亚马逊等企业入驻,同时也成为了奇点大学的教学基地。
音乐节:奥斯汀成功吸引年轻人,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一个音乐节——西南偏南大会(SXSW)。该音乐节早在1986年就开始举办,原本只是美国众多摇滚音乐节中「很普通」的一个。进入1990那年代奥斯汀开始发力科技产业,SXSW进而升级。
音乐节开始融入电影节、互动媒体节、科技展环节等等,总之年轻人、科技人喜欢什么,这里就会出现什么。创业者、乐迷、演员、极客、明星、投资人、广告人、导演等等在这里汇聚一堂(2014年超过37万人参加),媒体将它比喻为「音乐节+戛纳+TED+CES」。
人才的重要性毋庸置疑,但城市不能只盯着「头部」人才,而是围绕创新从科学研究到产业化的全过程,吸引并培养不同层次的人才,建立完整的人才结构体系。
如在创新周期中,重要的科学研究阶段和创新死亡谷阶段,所需的人才类型就有所不同——
科研辅助人才,在原始创新阶段,负责进行管理科研进度、协调科研团队、管理科研经费等工作。根据研究,每10名专业技术人员配备6名辅助人员时,能够实现科研成果产出数量的最大化。
传统的科研辅助人才培养通常是「师傅带徒弟」的传帮带模式,造成科研辅助人才短缺。
德国波恩市的德国宇航中心项目管理署,通过「政府+专业机构」的科研管理模式,从前期的战略制定到最后的项目验收等环节,提供贯穿科研全周期的人才定制化培养服务,有效地解决了科研辅助人才短缺的问题。
技术经理人是推动创新成果走出实验室,跨越创新死亡谷的关键角色。技术经理人必须熟练掌握技术语言、市场语言、政府语言才能在三者之间穿针引线,这也造成相关人才屈指可数。
美国的解决方案是通过专业行业协会,北美大学技术经理人协会(AUTM)进行人才筛选与培育。该协会,对人才的筛选非常严格,只有掌握技术、法律、市场知识的高度复合型人才,才能有资格成为AUTM的技术经理人。
在成为技术经理人之后,AUTM还会对技术经理人进行「术业有专攻」的分类发展,让他们加入不同的工作小组开展工作,以保证其对科研成果理解的到位。
▼ 图注:该协会在2022年技术转化生命周期中可提供的服务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为了保障成员专业知识的与时俱进,AUTM会定期对自己的技术经理人提供谈判能力、市场营销、技术评估在内的专业课程培训。1996-2020年,AUTM孵化初创科技企业超过1.7万家,对美国的GDP贡献超过1万亿美元。
2023年3月,我国科技部发布了《高质量培养科技成果转移转化人才行动方案》,计划到2025年培养超过10万科技成果转移转化人才等,以促进创新链、产业链、资金链和人才链深度融合,提升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水平,这对各个城市优化人才结构具有重要意义。
▼ 图注:《高质量培养科技成果转移转化人才行动方案》中的部分人才培养目标
目前,城市对创新创业人才,特别是创业人才普遍存在的认知偏误:社会舆论中充满20几岁创业,35岁财富自由的故事,比尔·盖茨20岁创立微软,扎克伯格20岁创立脸书,乔布斯21岁创立苹果,全社会都认为年轻人是天生的创业者,年轻人成为各城市拼命争夺的人群。
但实际上随着科技创新日益复杂化,跨学科、跨技术领域的复合型人才(如前文的科研辅助、技术经理)越发重要,而中年人由于其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积累,恰恰是复合型人才的重要来源。
《哈佛商业评论》的一项调查显示,美国创业者创办企业时的平均年龄为42岁,而在能源、生物技术等特定行业,创始人的平均年龄甚至高达47岁。软件公司创始人相对年轻,但平均年龄也有40岁。
这项调查还对比了年轻人和中年人创业的成功率,结果发现,无论是公司成长速度,还是成功IPO,都呈现出一致的规律——创业者年龄越大,创业成功率越高,50多岁的创业者成功率是最高的。
▼ 图注:我国部分中年创业的科技制造企业家(左侧为创立相关企业时的年龄)
《大器晚成》一书中还给出了科学解释:在我们大脑中控制联想能力,把不同知识经验融会贯通的部分叫做髓鞘。髓鞘主要生长期从20岁后开始,在45到55岁达到巅峰状态,这使得中年人更擅长跨领域思考,更能深刻地理解社会关系,更具备广泛的人际交往能力。
也就是说,那些随着年龄增长「没有躺平」,而是在一路累积的「滚雪球型」中年人,更容易大器晚成。
更现实的问题是,我国人口已经两连降,2022年人口减少85万,2023年减少了208万人。截至今年3月,我国内地有29个省市自治区公布了2023年常住人口数据,仅有10个为人口正增长。
在此趋势下,各城市在绞尽脑汁、想尽办法吸引年轻人的同时,也要调整自身的人才结构,去吸引那些大器晚成的中年人,构建更为成熟完善的创新人才梯队星空体育官网下载。
不带专利谈标准,就如同没拿武器上战场!城市也需要构建自己的「专利池」*,为自身的产业发展构筑护城河。
例如,我国已经建立深圳LED专利池、AVS专利池、闪联专利池、TD-SCD-MA专利池等。专利池应具备开放特性,让符合条件的企业能够方便快捷地获取专利授权,从而吸引更多企业加入城市创新系统,不论是为了获取专利技术,还是为了避免专利纠纷。
*专利池:指将多个专利权人离散的专利资源合为一体进行一站式许可,促进了专利资源的流动、转化和应用,促进了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。
城市专利池的专利来源,除了来自创新系统外,还有两个途径:一是从专利市场上购买与本地产业紧密相关的通用型专利,作为「防御」屏障,防止使用相关专利技术的企业遭受专利「敲竹杠」困境,确保企业发展不受影响;
二是鼓励企业通过自身专利或技术交换的方式加入专利池,例如杭州博云信创凭借6项核心专利技术加入了高效视频编码(HEVC)专利池。
以上阐述了生活、人才和专利这三个关键要素,接下来我们将深入探讨创新系统中最为核心的组成部分——连接。
管理学大师马利克在《转变:应对复杂新世界的思维方式》写到——20世纪是工业化时代,是要素在驱动时代发展;进入21世纪的信息化时代,变为要素之间的「连接」驱动发展。
对创新系统来说,同样的要素,如果改变了连接方式,那么取得的成果会发生巨大变化。比如,人工智能在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了研究,当时的思路是将各类数据,视为人类大脑里的知识,通过算法来模拟大脑的思考过程,以便将这些「知识」连接到一起,然而进展有限。
▼ 图注:上世纪50年代,IBM的第一代人工智能计算机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近年来,人工智能之所以取得飞跃进步,是因为改变了数据连接方式,转向通过计算机进行高速的数据分类匹配,连接方式由模拟人脑思考转变为统计学方式,进而促成了大数据、超算中心、GPU等新要素的融合创新。
社会网络学(研究社会组织形式)对于连接,给出了简洁清晰的划分——「弱关系传递信息,强关系传递影响」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
以找工作为例。「强关系传递影响」就好比通过亲戚朋友的熟人网络牵线搭桥,能有效找到工作,但却未必符合个人职业理想;「弱关系传递信息」是找工作时,不依赖熟人圈,通过各类招聘方式获取丰富的信息,选出心仪的企业,但不一定能面试成功。
而高手找工作,通常先通过弱关系广泛获取信息,再利用强关系施加影响,获得一份理想的工作。
对应到城市连接层面,城市需要通过「弱连接」促进不同领域间的信息交流与跨界创新,同时需要「强连接」来推动创新的落地实施,成为城市产业发展的一部分。以下通过实例具体说明。
公共空间网络是城市中常见的弱连接形式,一些科技导向的城市尝试将其升级为融合新技术测试的「生活实验室」*(living lab)网络,以此促进跨领域的创新交流。
*生活实验室:基于城市真实应用场景,将研究和创新过程整合到现实生活中,强调开放多元、多学科交叉。
埃因霍温是最早构建生活实验室网络的城市。埃因霍温并不是把生活实验室网络做成了一个「筐」,什么都往里装,而是围绕原有「光之城」产业特色进行连接拓展,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:
埃因霍温充分利用飞利浦遗留下来的照明技术及相关企业资源,将城市公共空间的各种光照场景打造成技术融合的试验田。
例如,通过CityTouch远程照明管理系统优化城市路灯的运行状态,智能调节亮度以节约能源;在治安状况复杂的公共区域,一些创新公司尝试接入CityTouch系统,通过控制路灯颜色和亮度来干预人们的行为,利用声音相机收集区域内的声音信息,让管理者能提前看得见「暴力」。
在路灯无法覆盖的道路,也是照明技术测试场,最著名的莫过于「梵高车道」。路面上铺设的特制石子,能在白天吸收光能,并储存能量;夜晚发光,为行人引路,形成一套自给自足的照明系统。
埃因霍温还在Glow Eindhoven灯光节等活动中,将公共空间转化为数字技术、照明技术、新媒体技术等多领域技术融合的平台。
按照埃因霍温的城市照明路线年,城市照明系统将演变成一个多领域技术集成的「智能光网格」,成为城市产业发展的新动力源泉。
▼ 图注:Glow Eindhoven灯光节成为技术与艺术的大集锦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埃因霍温将照明领域的经验,延伸到更为贴近用户的社区。如FieldLab住宅区综合运动场,不仅是市动综合区,还是为市民提供多种运动监测,提供个性化运动指导的智能运动区。综合运动场为不同领域的创新企业,提供了多样化的应用测试场景。
再比如Strijp-S成为低碳出行的实验社区,建设屋顶生态花园,引入智能照明系统,构建绿色出行网络……
▼ 图注:FieldLab住宅区综合运动场中的传感器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提到城市的强联系,普遍会联想到科技大佬、技术大V,但这些资源并非所有城市都能轻易获取,且他们的流动性较高。这里的强连接是指产业集群,特别是指大产业领域内的复合型产业集群,而非局限于某一狭小产业门类的单一产业集群。
正如《超级技术》所述,跨学科的碰撞最有可能催生创新,一些看似无关的学科在交叉碰撞中会产生突破性成果,因此,产业集群的多元性优于单一性。
以挪威卑尔根为例,该城市曾是造船中心,围绕造船业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集群。然而,随着造船业的衰退,产业链企业纷纷破产或迁移,严重影响了城市经济发展。
吸取教训后,卑尔根将发展方向转向海洋产业,形成了涵盖深海养殖、海洋能源、低碳技术、海事技术、海洋金融等多个领域的多元化产业集群,成长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海洋科技城市。
集群对外开放高科技中心和挪威海洋实验室内的海洋研究设备,既解决了初创企业空间和的问题,又通过设施共享加快了跨界合作的步伐。
集群还在近海海域设立了一系列海洋技术应用区域,如海洋养殖、深海探测、海洋能源开发、海洋环境保护等,积极推动技术的跨界应用合作。
此外,产业集群还会「主动」创造机会,促进合作的落地实施。比如,卑尔根完成了「绿色港口」建设,包含岸电系统(为船供电)、绿色船舶、环境指数系统(船只碳管理工具)、数字化智能港口系统等,成为集群内技术融合的成果展示区。
为了有效建立不同领域间的合作,集群定期举办各类产业主题的专业交流会议,在创新者与大企业间建立起强有力的连接纽带。
比如,集群内的Marineholmen RASLab(水循环)、Offshore Simulator Center AS(海事服务)等创新企业,通过专业交流会,与勒罗伊(挪威第二大三文鱼出口)、嘉吉(食品加工、航运等领域)等大型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。
综上所述,城市创新系统的成功与否,关键在于能否保障功能的有效运转、构建多元化的要素组合以及催化恰当的连接机制。对于城市而言,创新并不总是意味着技术的重大突破,许多创新或许在技术含量上并不突出,但却能让各行各业更好地应用,并融入。
在新的生产力发展趋势下,科技创新对于城市转型升级至关重要,但真正的目的是通过科技创新与城市独特优势相结合,推动产业实现高质量发展。城市在推动科技创新的过程中,需要在以下三个方面进行观念更新:
更新创新观:创新并非瞬间就能实现颠覆性突破,尤其是在制造业领域,实质性的创新更多来源于产业链内部无数次的细微改进与积累。
对于我国这样一个拥有庞大经济体量和完备产业体系的大国,产业升级不仅需要关注高科技领域的硬科技创新,如尖端科技的研发应用,还要关注中低技术层次的改进、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机制以及组织模式的创新改革。
▼ 图注:海外版拼多多Temu创新的全托管模式,让众多中国企业直接面对美国消费者,并能专心于生产与创新,对美国国内零售模式形成冲击(来源:网络开放平台)
更新人才观:城市在构建人才结构时,应强调多层次人才的培养和引进,特别是关注那些在创新周期中起到支撑作用的辅助型人才的培养,避免在人才策略上出现「偏科」。
同时,建立成熟且完善的人才梯队,既要激励年轻的创新力量,也要重视经验丰富、具备跨领域思考能力的中坚人才,确保人才结构能满足各阶段和层次的创新需求,从而提高创新成功的概率。
更新策略观:面对科技创新带来的复杂性,城市应摒弃线性思维,采用系统化的方法应对创新挑战。创新系统化包含了功能、要素、连接三个方面。
其中,与城市生活相关的软实力元素(如城市更新、文化活动),虽然易于实现,但容易被忽视,成为一个个孤立的项目,应该纳入整体创新战略中统筹考虑。
▼ 图注:城市众多方面都可融入创新系统,形成合力,需统筹考虑,如合肥骆岗公园既是生态绿心,又是无人技术的测试区(来源:图虫创意)
总之,城市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过程中,绝不仅仅是通过科技创新降低成本、提升效率,继续做生产中心,而是通过科技提升制造业的附加值,刷新全球对「中国制造」的认知,形成更加深入的产业协同效应,确保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,实现高质量的可持续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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